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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50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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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50 章

他臭著臉嗎?

方瑀珩被她戳穿心思, 倒也不藏著了,修長的手指化作了柔韌的線,與她十指交纏得更密不可分。

“老師的心思我知道, 那些言論也是他散播出去試探我,我沒有表態, 想來他多少是有著不滿的。”

他低沈的聲音從頭頂傳來, 多少帶著點慍怒。

秦寶姝心下一凜, 擡眸望過去的杏眸含著憂色:“如若閣老知道我們的事……”

會不會於他的前途有礙?

一朝副相, 有意願把孫女嫁給他,這何嘗不是一種殊榮?

很難讓人不去猜黎閣老知道真相後的憤怒。

方瑀珩卻是笑了一聲, 迎著光的眉宇間是不可馴服的倨傲:“知道了又如何, 他為難不了我分毫, 也別想做我的主。”

秦寶姝見他胸有成竹,嗯了一聲,沒有再說什麽,但心裏還是忐忑的。

宅子並不太遠, 就在沿街的第三條胡同裏, 這個不怎麽愉快的話題很快就終止了。

秦寶姝高高興興地敲開門, 陳叔派來先清理灑掃的仆婦開了門, 恭敬地迎兩人進屋。

“你們忙,我們隨意轉轉。”她先前來過好幾趟, 還算熟悉。

方瑀珩就被她領著,從外院開始, 一間間屋子往裏看, 說得高興的時候就手舞足蹈, 對往後搬進宅子的生活無比憧憬。

可惜就是身子骨嬌弱一些,從跨院再轉到宅子後邊的花園裏, 她就氣喘籲籲地說走不動了。

然後就往他身上一靠:“我又撐,腳又酸,是一點也動不了了。”

她嘟著嘴,臉頰是活動後的淡粉色,賴在他身上,仰頭看他,語氣也嬌嬌的。

方瑀珩就想起她昨日在門外喊的那一聲,他牽唇笑,“要請人幫忙,是不是該有個態度?”

他呼吸輕輕拂過她眉心,有些癢癢。

秦寶姝長長的睫毛輕輕一顫,哪裏不明白他的意思。

可在他的註視下,又讓她羞恥得張不開口。

她濕潤的雙唇就那麽一會張開,一會兒又抿得緊緊的,最後眼眸一轉,有了主意。

“那你閉上眼睛!”

她害羞的模樣好看得緊,方瑀珩戀戀不舍地閉上眼。

他就感覺到壓在身上的重量移開了,然後肩頭被她用手輕輕摁了一下,耳邊有著貼近的呼吸聲,以及她甜甜地一聲:“子源哥哥。”

少女身上的馨香與那一聲親昵的稱呼重重撞擊著他心頭,方瑀珩喉結一滾,睜開眼,就見她還踮著腳站在自己身側。

他克制地背過身,把被她攪得淩亂呼吸藏了起來,半蹲著說:“上來,背你。”

秦寶姝早羞紅了臉,望著他寬闊的後背卻不忸怩,一邊害臊一邊趴了上去,用胳膊圈住了他脖子。

“你別把我摔了就成。”她在劇烈的心跳聲中故作鎮定。

方瑀珩笑一聲,把她穩穩地背著站起身。

她過於纖細,輕得很,女子可能真是面團揉成的,她在他背上,軟軟的一團,讓他連步子邁得小了許多,就怕走快了,把她給顛散了。

秦寶姝一開始還不好意思,可到了他背上,才發現原來長得高,看到的風景也不一樣。

她頓時就來了精神,一會指揮著他往東,一會指揮他往西,反正是把人折騰得夠嗆。

偏他完全沒有了平時的脾氣,任她使喚,聽話得她在後頭嘖嘖稱奇。

“你這算不算拿人的手短?”她好笑地問。

方瑀珩唔了聲,沒反駁:“也可以這麽認為,反正是軟飯硬吃了。”

逗得她笑得一顫一顫的。

兩人逛夠了宅子,眼看就要中午了,方瑀珩把她送回伯府。

秦寶姝還想留在跨院用午飯,結果王媽媽直接找上來,說她外祖母讓到頤安堂用飯。

她只能不情不願地慢悠悠跟著走了。

硯書等她身影看不見了,才上前低聲稟報:“外頭剛送信來,說是傅老夫人的宴請照常,不過傅老太爺的幾個得意門生沒到場,他們的夫人也沒去。”

方瑀珩劍眉微微一挑,“首輔那邊的人什麽動向。”

硯書回道:“首輔照常到內閣,但手下的人都紛紛閉了嘴,不再上書和談一事,應該是在避鋒芒。”

方瑀珩嗤笑。

他的老師說是遇刺,但他看出來了,傷是傷了,卻不是什麽要緊的致命傷,一切都是做給外人看的。

至於外人都是有誰,一個是皇帝,一個就是首輔了。

黎沖和首輔是同門師兄,這麽多年來表面上都是和和睦睦的,便是皇帝都常誇讚,說師兄弟同心,是本朝幸事。

然而偏偏在出征東南的一事上,首輔給出了和黎沖不一樣的意見。

黎沖主戰,首輔主和,提出東南戰事打響,對西邊的戰事以及西北起義有影響,朝廷要分出的精力更多。

兩人當朝就吵了起來,吵得面紅耳赤,皇帝最終還是選擇主戰,然後兩人又因為誰任主將而有分歧,沒過多久黎沖就遇刺了。

一連串的事下來,皇帝自然就會有兩種懷疑,一是刺客是東南那邊的異族,二就是首輔心生不忿,要鏟除對手。

但不管皇帝是哪一種懷疑,刺殺一事就相當於藐視皇權,當街扇皇帝一臉,東南的戰事不打也得打!

論下來,黎沖在這件事上就是穩穩的大贏家,首輔退避其實也已經晚了,只能說是努力自保不要再觸碰到皇帝的逆鱗。

方瑀珩就回到屋內坐下,一碗茶還沒來記得喝完,黎沖就派人上門來,說讓他過去一趟。

明明昨兒還說要靜養,這就讓他走一趟。

方瑀珩便想起今日在街上遇到趙逸澤和黎沖的孫女。

他眼底閃過一絲不耐,不動聲色地再出了門。

秦寶姝那邊被外祖母喊了過去,是一點也不露怯,和平常沒兩樣,笑盈盈地給老人問安。

馮老夫人見她氣定神閑的,回想起那一日祖孫倆的對峙,是從未有過的針鋒相對,兩人說話都帶著火氣,但最後秦寶姝還是退讓了。

答應會轉告方瑀珩求娶的條件,但老人心裏明白得很,即便方瑀珩答應,這個倔強的外孫女是個有主意的,如若方瑀珩落榜,她必定還是一意孤行。

但知道歸知道,馮老夫人不敢再逼迫她什麽,就如同方瑀珩說的,祖孫倆真正生了罅隙的時候,想要挽回就晚了。

可那一日過後,罅隙應該就兩人之間了。

馮老夫人心裏頓頓地疼,但她其實也退了一步,她不認為自己提出要求有什麽錯,更何況她確實對方瑀珩不放心。

“你陪我用午飯,過後到黎家走一趟,黎閣老傷著了,兩家以前本就常走動,我這老婆子若不去探望,就顯得太沒人情味了。”

秦寶姝還以為外祖母會追問,她今日和方瑀珩出府的事,沒想到是要到黎家去。

“不應該是大舅舅他們陪您過去?”她疑惑地問。

“你舅舅他們忙著呢,再說了,帶著他們幾個過去,外人看著還以為我是上門有事相求。倒你跟著更合適。”

老人既然都這麽說了,她自當是應承的。

陪著用過午飯,她回院子換了一身衣裳,再來到頤安堂,跟著外祖母一道往黎府去。

秦寶姝以前也常陪著老人赴宴,不過像黎閣老這樣的大人物府邸還是首回來。

到了黎家,她安靜地攙扶著祖母,跟著黎家仆婦一路往黎府的正院去。

“老太君擡腳,小心腳下門檻,我這就給閣老稟報一聲。”仆婦殷勤地笑著,進了院內走快兩步上了正房的臺階。

秦寶姝就陪著自家外祖母慢慢地走,那仆婦很快從屋內出來,伸手扶著老人一塊進屋。

剛來屋門前,她就聽到了熟悉的聲音,淡淡的,不知跟誰道謝。

秦寶姝眉心跳了跳,下意識往裏看。

恰好看到坐在廳堂右下側椅子末尾的方瑀珩,他面前站著黎姑娘,黎姑娘手裏拿著一塊硯,正遞給他的姿勢。

那黎姑娘似乎被嚇一跳,直接把硯臺塞到了他手裏。

秦寶姝見到這一幕,垂了眸,繼續緊緊跟在外祖母身側,被仆婦領著往內室走。

馮老夫人眼角餘光就從外孫女臉上掃過,瞧見她輕輕咬著唇,又收回了視線。

正是她們要穿過落地罩的時候,身後響起方瑀珩冷淡的聲音:“黎姑娘,無功不受祿,還請姑娘收回。”

馮老夫人就皺起眉頭,顯然是沒想到方瑀珩會拒絕得如此果斷,與此同時,她又下意識去看秦寶姝,發現外孫女面上神色不曾t變化一絲。

廳堂裏是黎姑娘低低說了聲什麽,但秦寶姝已經跟著來到內室,聽不清楚,她也沒有心思去聽,只覺得心頭一片荒涼。

原來,外祖母要她來黎家是有其他的深意。

她走了神,直到胳膊被人拽了一下,她才回神,發現自己已經站在黎閣老的床前。

而黎閣老正慈祥地看著她:“和我那孫女年紀相仿,可說親了?”

黎閣老瞧著比上回憔悴多了,臉上透著青色,唇略略發白。秦寶姝聽到這個問話,心頭發緊,張嘴就想要說已經有心上人了,馮老夫人卻是更快一步。

“我這老婆子正為此事操心呢。”

“外祖母!”秦寶姝心慌地喊了聲,然後手就被老人握住了,被老人側過臉用眼神警告地脧了一眼,“傻姑娘,提起親事就害臊呢。”

秦寶姝心裏有著濃濃的不安,黎閣老眼裏卻都是笑:“姑娘家臉皮薄,若論起青年才俊,我知道得不少,給你家這小丫頭保個媒?”

“老師,學生有要事要給老師稟報。”

秦寶姝一顆心都快要從喉嚨跳出來了,方瑀珩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進來,把她嚇得一激靈。

黎閣老聽到方瑀珩忽然插進來的聲音,依舊笑著,目光卻輕輕從秦寶姝面上一瞥而過。

這一眼,讓秦寶姝脊背竄起一股寒意,蔓延到四肢,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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